秋梓醴

《朝秦暮楚》by中华说书人

【青慕】

秦铮X楚瑜

说个故事，可有人愿意听？无人亦无妨，爱恨于一瞬。

京城有靖国公府楚家，楚氏主家生有两儿，其幼子名唤楚瑜，字清辞。香培玉琢，松生空谷，容貌绝然，惊才艳艳，他如同画卷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，哪怕在富丽堂皇的京都，也最耀眼。恍若话本中走出来的仙人儿，可也终究堪不破一个情字。

年少时，一次救命之恩，一次调侃之嘻，一次相助之情。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
老镇北侯去世前，府上早已不复当年，家道败落，苟延残喘，摇摇欲坠。临终前，等来楚瑜，承命一诺。楚瑜自愿下嫁秦峥，以自身之力，担起整个秦家的重担。

楚瑜出嫁的那天下着细雨。没有迎亲的队伍，没有吹弹的喜乐。他身披缟素一路从靖国公府走到镇北侯府，身后六十八抬嫁妆上全部覆着白绢花。他一人，应对着那些各怀鬼胎的来祭人，少年初成的双肩撑起了整个镇北侯府，那一年，他十六岁。

秦峥少时就被楚瑜调侃过一句“小傻子”，没想到一语成谶，傻子真真“傻”了一路。

秦峥心中原有个白月光，因着楚瑜的到来，一拍两散，他恨极了楚瑜。成婚之后他只流连于风月之地。一个心怀怨恨，一个自有骄傲，除了相看两厌，别无他法。楚瑜第一次临产的时候，他痛了三天，险些去了半条命生下女儿，未能见得秦峥一眼，听得半句抚慰。

他本是京城最风华无双的公子，如今却沦为他们饭后谈资。风花日将老，佳期犹渺渺。不结同心人，空结同心草……那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细小砂砾被埋在心间，用数十年孕养成地一枚明珠，是一腔柔情难付，是一片缱绻未果。

楚瑜一片玲珑心思注定被辜负，光阴不留情面，三年五载过去。苦撑秦家从未得到一星半点理解，还是管事的老人看不过去，说与秦峥听。所以秦峥，你以为，没有楚二爷，镇北侯府可以立到今日？ 

秦峥开始试着去理解楚瑜，为了他这几年的殚精竭虑，也为了他们第二个未出世的孩子。陈年旧事慢慢揭开，那旧时岁月里最初的相遇与悸动，不知何时被遗落到尘埃里，如今拾起，也不知晚不晚……那样一个风姿卓绝玲珑剔透满藏爱意的人，秦峥怎么会不爱上？

楚瑜在生女儿时就动了根本，这一次也格外艰难，纵使秦峥脑袋清楚了些，也是身心俱疲。何况在忙与贪官周旋时，秦峥那所谓的该死的白月光又出现了，余情未了，禁不起撩拨，即使恨不得打死这对狗男男，到头来还是眼睁睁看着楚瑜受伤，痛的多了，真的会麻木吗？想来不是。此情应是长相守，你若无情我便休。

白月光趁机入了秦府，在秦老妇人生辰宴上，设计陷害楚瑜，致使楚瑜早产，生子早夭。

楚瑜不是那神座上悲悯世人的菩萨，六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醒悟，他不过是个有私心有图谋的俗人罢了。功名利禄，王权富贵，这世间有百般种令人孤注一掷的图谋，可他偏偏图了最不得强求的那个。

是他错了，错在年少不该妄动初心，错在后来不该狂妄自负，错在以为真心是可以换回真心的。为了眼前这人，他弃仕途步官场，从阳春白雪到铜臭加身。他曾背弃伦常，白衣出嫁，负万人笑骂。他也曾黄泉走一遭，生下他的骨肉。思慕十三载，换回秦峥一句，咱们好好过日子。可是到头来却连笑话都算不上。

白月光企图刺杀圣上，秦峥入狱，镇北侯府匾额碎裂。秦家不仁，秦家不义，可是曾有一诺，千金错刀，重如泰山。楚瑜拖着病弱之躯长跪殿外，换来圣上开恩，秦峥削爵流放。

秦峥走前，楚瑜去见他最后一面，折柳坡上，楚瑜说：秦峥，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，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。同你纠葛十几年，总算是到了头。只是对你，到底有三谢在心。

第一杯谢你，年少相遇，救我性命。

第二杯谢你，同结连理，予我一女。

第三杯谢你，三分薄情，一场大梦。

字字如刀绞入心扉，说愧疚太轻，说爱意太浅，说来世不配，秦峥咬牙按下和离书上的血指印，。

流放的路是将人的尊严踩在脚下随意欺辱，边关风沙呼啸，再难的事也抵不上“人心碎难补”不是？“清辞”他日日念叨在口中，无论是开始被人欺辱时，还是后来上阵杀敌时。

他退敌成功，凯旋归来，可是望着眼前人，才明白，何谓一望可相见，一步如重城，所爱隔山海，山海不可平。爱人不见，女儿不认，任他如何想要挽回，所念之人“岿然不动”。世间的痛楚，大抵秦峥这时候全尝过一遍了。

楚瑜身体仍是不好，因朝堂之事还被渣滓劫走，九死一生被秦峥救出，鬼门关走一遭醒来却目盲语塞。秦峥事事亲为，无微不至的照顾。在误会楚瑜想不开意自焚时，秦峥终于奔溃了，他说我错了，我再也不来了，只求你好好的……

楚瑜将将半生过去，风过空谷，雨过青檐，若说在他不做所求的平静表面下还有什么依旧放不下的，那只有是秦峥了。之前是求不得，现在是有一颗更甚真金的的亮澄澄的心摆在他面前，要或不要。两记巴掌甩上秦峥的脸，打醒他，也醒悟自己。

所以楚瑜问道：我楚家也是钟鸣鼎食之家，簪缨世族。爷有爵位，有田产，有姿色，侯爷愿嫁么？

秦峥一时语噎，半晌后虔诚答道：愿将身嫁与一生休。

聘礼嫁衣，你不曾给过我的，我都给你。

本事听书人，奈何入戏深。

秦侯爷，往后可好好宠着爱着你夫君吧……